【苏越】思归

(二十六)
百里屠苏一大早就离了房门,要去寻些热水来给师兄擦身。他没个节制、折腾到半夜,把人弄得精疲力尽,自己却精神头足得很,哪还有头回在花满楼里宿醉难起的样子。

奈何他实在起得太早,站值的虾兵蟹将都还栽着脑袋打瞌睡,只得自己去烧热水。龙绡宫中气温较陆上要低些,加之他一边温着水一边走神,脑子里浮想联翩的尽是昨夜情景,耽搁不少功夫才终于得了足够擦身用的热水。百里屠苏舀满一盆,快步走回房。

到得这时,海底才微微有些亮意。百里少侠轻手轻脚开了门,曦光趁着开门的间隙透进来些,又马上被格在门外。

陵越撑起半个身子,静静坐在床榻上。他未着寸缕,一手无意识地攥住被面,眼神放空,呆呆望着凌乱又冷清的床铺。一直到昏暗的房间忽然被光线照亮,他才缓慢回过头来朝门口一瞥。

"师兄!"百里屠苏两步跑上前去,把木盆搁在一旁,又掀起被褥,将陵越整个人裹进去。天色尚早,他没想到师兄这么快便醒来。陵越看他一眼,干涩的唇张了张,却又没说话。

他坐了怕不止一时半会儿,连耳廓都沾染凉意。屠苏在他耳鬓流连一会儿,又弯下腰去,将盆中吸了水的布巾拧干。陵越眼睛不离他,这会儿终于开口,"这水...."

"给师兄擦身用。"百里屠苏一边答,一边伸手将被子往下拂了些。他正要上手,却突然想起什么,抬起头来,嘴唇在陵越唇上点了点,"屠苏没忘。"

陵越这下眼中总算恢复些神采,随即将面前人推开些,"...还未洗漱。"

百里屠苏却不顾他阻扰,唇瓣贴上去,不带半点情yu,只是静静挨住他。

像寒夜里相依取暖。

过了许久,百里少侠终于想起正事,这才依依不舍松开师兄,重新拧了把布巾。陵越伸手要接,他却不肯松手。

“师兄,让屠苏来。”末了,怕师兄不放心,还磕磕巴巴补上一句,“我…一定安安分分,不做其他的。”

陵越赧然,思潮回涌,连忙垂下眼去、任他动作。

百里屠苏平日里雷厉风行,这会儿却怕手上力气用多、让师兄不适,于是一下一下细致入微,体贴无匹。见到师兄身上痕迹也只能移开眼去,不敢多看。

等他终于将陵越周身擦拭干净,外头已是天光大亮。屠苏早起时已把昨晚扔在桌边的衣物收捡到床头,这下依次帮师兄穿回身上去。

最后还不忘把那碍眼的腰坠攥到手心里藏着。

这又如何逃得过他那师兄的法眼?陵越无奈的摇摇头,冲他伸出手去,“若是不戴,兰生要闹。”

百里少侠既不想师兄戴,也不愿方兰生去闹他。

“师兄对兰生,好像很特别。”

陵越还不知他这糊涂师弟在芙蕖面前说过“师兄只是喜欢兰生”这等胡话,并没思虑过多,只道:“兰生…他,很好。”

没想到屠苏猛地把他拉到身前来,两双眼对个正着,“那我呢?我好不好?”

“……”陵越哭笑不得,只好顺着他意,连点了两下头,“好,你也好。”

百里屠苏并不知足,他一犯浑,竟然拉着师兄那只手,一路往下走,抚上昨夜大逞威风的那处。

“是我好,还是兰生好?”

陵越脸上一热,急忙要缩回手来,却被钳制在那、动弹不得。

“师兄说,是我好,还是方兰生更好?”他问得认真极了,表情正直,叫人完全猜不到他手上做着多不正直的事。

陵越臊得慌,搞不懂他做什么非得跟兰生比,咬着牙低声喝道:“你知不知羞!”

“不知。”他回得倒是快,“有多不知,师兄昨晚就明白。”一边说着,手上还不安生的磨蹭起来。

那物渐趋苏醒,陵越登时焦头烂额。他被折腾一晚,腿脚本就无力,被那人一拉扯就又踉跄着倒在他身上。

“别!”
他这一痛呼,是因牵扯到昨夜劳累过度的腰,这才终于让沉浸在一片醋海里的人恢复点神智,连忙松开钳住师兄的手,又伸手去帮师兄按捏下饱经折磨的部位。

--这才总算没让先前又是擦身又是穿衣的变成无用功。

终须一别。一行人整顿好行李,辞行了盛情的龙女,再次登上沦波舟,往青龙镇回航。

襄铃蹲坐在船舷边上,双手环绕着两膝,旁边还坐了个嘴停不下来的方兰生。

方兰生自顾自的在旁边说了半天,嘴都快要说干,襄铃居然是一句也没回过他,甚至都不嫌他吵、叫他闭嘴了。方小公子闭嘴了---襄铃都不理他,那说话还有什么意义!

"襄铃,你怎么不开心啊?龙女大人不是送了你一匹绸缎吗?怎么才过这么一会儿,就又闷闷不乐了?"

小狐狸抽出手来托着腮,带些婴儿肥的小脸被手掌挤出白嫩的一团:"襄铃....襄铃想大夫姐姐了...."

"大夫?"方兰生瞪大眼,小脑瓜子转啊转,"江都那个...姜、姜大夫?"

那是他们在江都时遇上的一位女子。其名姜离,温婉动人,在城郊处设了一间茶棚,几人路过时曾在那喝过些茶水。她懂得以鸭脚制茶,也略通医理,跟襄铃又是不一般的相合,襄铃便一直管她叫大夫姐姐。

"襄铃在想,要是,要是大夫姐姐是我娘就好了,又好看又温柔…"

兰生挠了挠后脑勺,"我说…既是姐姐,又怎能做你娘,这辈份也太乱了吧?"

襄铃气鼓鼓的瞪他一眼,"人家喜欢,要你管!"

"哦..."方兰生没话可讲了。先前在江都他就已经知道襄铃从小便没见过自己娘亲,这寻人本就如同大海捞针,襄铃连自己娘亲有无特征都不甚清楚,找到的机会就更是渺茫。这会儿他是无论如何说不出些安慰的话来。

他想了想,自己也愁起来:哎,襄铃希望姜大夫就是她的娘亲,那我还希望陵越大哥就真是我哥哥呢!要是陵越大哥真是自己哥哥,那说不定姜大夫还真就是襄铃的娘呢....可这世上,哪得这么巧的事啊?!


一行人各有各的心事。

陵越在船舱内补眠,他即便是在睡意来袭时也是坐得挺直。偏偏百里屠苏要挤到他旁边,不遮不掩看了许久,还是忍不住伸手把师兄的头揽到自己肩上。陵越霎时周身肌肉紧绷起来,然而也只是一瞬,而后又放松下去。

他还想探过去将人从眉梢到嘴角吻一遍,却又在看见师兄眼下淡淡青黑时忍住。

百里屠苏静坐片刻,另只空闲的手轻轻摸进自己怀中,寻到并握紧那片龙鳞,心中默念:"悭臾...这世间、当真有死而复生之法?"

一段长久的沉寂。久到他以为那高高在上的天界战龙无暇理会自己时,终于响起一阵窸窸水声,随之而来便是那饱含威严的低音,响在他神识之内。
"如何没有?只不过逆天而行,付出的代价将令人难以承受。眼前不就是…最好的……"

"什么?"悭臾似是意有所指,他正待追问,却又被绕开话来。

"所有生灵的归途唯有死亡,即便强大如开天辟地的盘古,亦会消亡殆尽,谁也无法更改命运的终点,只有活着之时尽力而为,令自己过得快活,不至伤心失落。这是你曾说过的话,记起了吗,吾友?"

他说这话,怕是又将自己当做了太子长琴。百里屠苏皱起眉头,要再纠正一遍:"....我不是..."

却再次被生生打断。

应龙之声低沉厚重,如天地广袤:"生为何,死又为何?天无尽、地有涯,其间有道,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,万物本是浑然一体。所谓生,道之化境;所谓死,还道于天。"

"吾不敢妄言参透生死之意,吾只知命途长短并非紧要,唯淡然自问:可有人将你放于心中、你临到死前可曾悔恨?就如那漫天神明,入目这锦绣河山、四方辽阔之土,便会想起我战龙悭臾。吾一世征战,亦无惧无悔。"

屠苏胸中激荡,不住在心里无声重复他所言:"可有人将我...放于心中....无惧、无悔..."

悭臾长舒口气,缓缓道:"这世间,何曾有永生不灭的魂灵,唯有斩不断的人心。若要逆天改命,自古几人能成?你此生,恐逃不脱坎坷多难……好自为之。"

说罢,龙鳞沉寂下来,再无声响。

百里屠苏难免有些心烦。他已经努力不抱太多希望,却仍害怕到头来失望。
毕竟逆天命、活死人实在太过玄幻,着实让人心虚。

“唔……”他还没来得及多烦心一会儿,便听身边传来一声闷哼。

陵越靠在他肩上,脸上涨起病态的红,汗水布满额头,此时正一滴滴往下滑。

“师兄?!”百里屠苏一惊,伸手去探陵越额头,只觉如炭火一般烫手--竟是发起烧来。少侠有些茫然,不知哪里疏忽了才使得师兄染病。

“无碍…”他嗓音变得嘶哑得很,任谁都不会相信他无碍。

百里屠苏疼惜的紧了紧手臂,将人揽在怀里。

“师兄…等回了青龙镇,我们去找少恭。少恭医术高超,定能药到病除。”

-TBC-
我玩游戏去了...本来想着只玩一局,没想到这一局玩了一个小时...Ojz 明天多写点
希望能在中秋节前完结,这样才会有中秋节番外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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