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心 (上)

一帘雨,群山洗成万丈青。

侠士着一袭黑衣,长身负剑,自西面一座村庄而来,向苍茫山峰之巅而去。

疾走数个时辰,终于落脚。入夜后四下寂寂,只有枯柴聚拢了燃做一团,在破庙中噼啪作响。

门倏忽开了,伴之瑄瑄妙音。

"长夜漫漫,不知公子作何消遣?"

女子妖娆身姿与艳丽衣饰与这寥落夜晚格格不入,添色许多,也诡谲许多。那人置之不理,两指捻了根树枝在火里挑了挑。

见他不理睬,女子脸上媚笑不由得有些僵硬,却又很快掩盖过去。眼神略过人身,看向他身后静躺在地面的长剑,再状若无事的移开眼去。

罗衫簌簌落地,光滑肌肤裸露在萧瑟空气中,肩膀至胸脯之间顿时起了密密的一小片疙瘩。饶是如此,那也是极美的一具躯体。

他却仍然没有抬眼看她。

女子倒也不觉尴尬了,主动矮下身去,一只玉臂环住他肩膀,另一只手,却又不动声色的朝那被粗布裹起的长剑探去。

火焰在拨弄中跳动起来,晃得他漆黑的眼里更多了几抹异色。

"还想活命,就离它远点。"



四只眼掩在破败的房梁之后,悄悄地、却也足够认真地观察着庙中的一切。

"就是他?"窃窃的声音传来,"那个上山收妖的道士?"

"大约是了。"旁边那人答,眼睛仍未从底下人的身上移开。

说是人,也不是人。

光裸的前身之后,竟是摆动着的长长两条蛇尾,一白一青,在瓦片上轻轻扫动。

"都道妖怪害人,"青蛇一䁾那剑身上泛起的红光,狭长凤眼流出些不屑来,哂道:"你说是美貌的妖精可怖,还是持凶剑的道士可怖?"

又狡黠一笑:"哥哥,你说我借他那把剑来玩玩,如何?"

"胡闹!"

白蛇低声斥他:"虽未交手,也知这人道行不浅,怎好贸然行事?"

青蛇扁了扁嘴,做出一副委屈样来:"我天生缺了一份元神,因此不能像你那样完全变作人形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他那剑一看便不是凡物,若真是神器,自然裨益良多,助我重铸根基想必也非难事。"

"好哥哥,你就帮我一把?"见白蛇神情有些松动,青蛇连忙乘胜追击。

"....如何帮你?"

青蛇灿笑道:"将他引开,片刻也可,我便能取走此剑;若是无用,只要他不收妖,还给他也无妨。至于如何引.....全看哥哥的本事了!"

说完,蛇身疾退,无声地朝后闪走。

"阿隐!"

白蛇急急唤了一声,他口中的阿隐却迅速摆动蛇尾,灵巧的消失在夜幕之中。

如此,也只好想个法子引开这道士了。白蛇暗想。

一阵低声却如滚雷自底下炸开:"房上那位,偷听许久可还满意?"

白蛇大惊,也不及多想,连忙退开。只见话音刚落,便有凛冽真气朝上袭来,刚刚栖身之地已被破开,断口处几成齑粉。不留片刻喘息余地,接连几道气劲愈发猛烈,直将房顶掀开,无一处可藏身。

慌忙之间还能想起遮盖真身已是不易,无奈时间仓促,雪白蛇尾根本来不及收走,全在那人的直视下慢慢由尾褪成人的双腿。他趴在地上半会儿,直至凉意袭遍全身,方才想起身上不着一物,连忙又施法勾来窗后破碎黄布,卷在周身。

"道士"眼神闪烁,漠然站在一旁,嘴唇轻启,吐出两字:"蛇妖?"

"有何贵干?"

白蛇站在庙门,脸色一僵。他还记得答应阿隐要将这人引开,却又过早暴露了身份;他平日里不曾撒过谎,如今也不知道该怎样把人从这引走。

想了半天,也只得硬着头皮道:"并无恶意,只是.....只是有事请教。"

原以为道士不会相信,或是要直接操戈相对,不料他却点了点头,毫不犹豫的走出庙门,与白蛇擦肩而过。

只身而出,未曾佩剑。

白蛇一怔,反应过来后朝着周围夜色打量了几番,暗使眼色,也快步朝外走去。

出庙门可见几丛绿竹,寒风瑟瑟下也未有曲折,反倒更见风姿。

白蛇出门在后却走在前,苦苦思索该用何借口拖延时间。

"你要问什么,"那人忽然上前一步,手掌按在他腰后,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不轻不重揉了一把,带了种别样的意味。得寸进尺再近一步,几乎将整个身子撞在对方肩膀上,嘴里还念着不知从哪学来的轻佻言辞:"难道也是要问....."

"---长夜漫漫,不知公子作何消遣?"

"我....不是!"惊觉自己被当作以色侍人之流,白蛇又恼又急,忙着挣开。

侠士不管他,兀自道:"听闻蛇妖摄人阳元为己用,以增修为。"

白蛇闻言一动,似是委屈,似要辩驳,却又被腰上力道狠狠压回去。一时间也只得咬着下唇耐着性子听那人胡言乱语。

不想这胡言乱语,非同小可。

"这阳元,我现下主动给你,你要不要?"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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